Amazing a Da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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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安雅座 (短篇小說)​​
作者: Amazing a day

讓自己選擇一個目的地
城市生活多姿多彩,節奏緊迫,充滿了挑戰;白領城市人每天過著朝九晚五工作生涯,規律又重複;每人在表演生活上的演技,身心疲憊。人生時真時假,也分不清誰是自己。
 
阿朗就是其中一人,白天的營役,只是為了生活,人生好像很有目標,卻又漫無目的。
 
這一個夜,完成了加班工作的他,剛剛被公司的人事弄得疲倦,而自己也感到麻木了。他帶著疲憊的身軀,獨自走過了熱鬧的夜街,看見街上行人不斷擦身而過,有些是看似快樂的面孔,也有些跟他一樣神色凝重,表情木訥,此刻他感到孤獨不只是自己。
 
雖然是這樣,他也暫時不想回家,寧願在路上步行。偶然經過了巴士站,正在有一輛從未試過乘搭的巴士剛到站,突發奇想,直奔上車,也不去理會去那個目的地,只想做些不一樣的決定去抖一抖氣,到一個不知的地方。他找了個位子,坐下來,望著車窗外的夜街,燈火照亮了整條街道,都市仍是這樣的美麗繁盛。
 
他,一直想著白天的悶人悶事,揮之不去的憂慮令他更感空白。
 
巴士行駛在漫長的道路上,疏落的交通,街燈映照著路上的店門,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,從車窗外望就是一幅城市夜景;數十分鐘後,從城市駛到一條僻靜的路,兩旁也是草叢和小屋,阿朗對附近環境感到陌生,繼續坐在車上向前進。
 
過了幾個站,他感到有一點亮麗燈光照在面前,從外觀看來,應該是一所食肆。他被這所店子吸引著,剛好就在前面數十步有一個車站,他急忙下了車,半累半醒的他發覺來到了一個靜寂的小街,原本有很多店舖,但都已經關上了門,附近的民居烏燈黑火,只有這一間店子仍在營業。
 
他很好奇,也很寂寞,只希望今天過得有點不一樣;既然今夜苦短,明天又要面對現實。在沒有甚麼主意的心態下,他自然地走近了這間店子。
 
店子的外牆被燈光薰成暖色,門頂上掛上了一幅綠白色直條紋的簷蓬,門前有一幅用木板製成的歡迎招牌,還有有一列用髹上了深啡色的木邊框窗子,隱約看見店內簡約而高雅的佈置,大門兩邊是綠草坪。沒有餐牌,只有小小一個招牌,上面寫上<歡迎光臨雅座>。
 
這些有別於以往常見的佈置,令他在疲憊的狀態中,又提起氣勁;事實上,他也沒有地方去。
 
歡迎光臨雅座
他推開了棕色的雕花木門,大步走到入內,發現這間<雅座>;內裡座位少得出奇;全店沒有客人,只有四張檯、八張椅子,每張桌上放了一個花瓶,插上一朵玫瑰花。牆上還掛著一些藝術感的城市黑白照片,看來挺舒適的。
 
角落有一部黑膠唱片機,旁邊有數十張黑膠唱片;遠處有一度啡色後門,門前掛上了<職員專用>的字牌。他主觀地想像這所餐室位子這麼少,也沒有客人,如何維持?
 
他找了張檯子坐了下來,想到日間在混亂的辦公室拚搏,現身處在一個寧靜舒服的空間,也享受此時此刻。
 
餐桌上沒有餐牌,卻找到了一張咭片,這張咭片印著<忘憂咖啡、雪花蛋糕>,難道只有還麼多?
 
阿朗一臉奇怪,但既來之,則安之。反正生活也是無聊,沒有甚麼大不了。此時,<雅座>突然響起了The Dave Brubeck Quartet的名曲<Strange Meadow Lark>,悠揚的鋼琴跟色士風,令氣氛對勁了。
 
他聽到有人正在走近到身邊,原來是一位女侍應。她說:
"先生,不好意思,請問你是否一位?"
 
他回神了,發現右手仍然拿著這張咭片,回答說:
"是,一位。"
"好的。"
侍應隨即放上餐巾、叉匙、和玻璃水杯盛著的暖水。
 
阿朗望著這位侍應,身穿白色恤衫,棗紅色馬甲和煲呔、黑色西裝褲和皮鞋,並拿出一枝Parker Sonnet系列原子筆;他赫然發現和自己使用的,是同一款式;一千多元一枝筆,說貴不貴,但侍應用來落單倒也少見。
 
"先生,請問你想點些甚麼吃?"
"你們是否就只得這些?"
"是的,先生。"
"真的只有這麼多?"
"也是的,先生。"
 
阿朗想了一會,答道:
"那,就一杯忘憂咖啡、雪花蛋糕。"
"謝謝,請稍候。"
 
侍應報以一個微笑。然後走入啡色後門。
 
忘憂咖啡、雪花蛋糕
咖啡店是暫時逃離鋼筋森林的地方。在這樣的閒暇時刻,人們衣著光鮮,笑語談心,容貌亮麗,客人的表現比餐單的菜式還要豐富。在這個地方可以無聊,也可以自得其樂,當然亦可以藉此消愁;如同餐牌上的各式食物飲品,任君選擇。當客人盡情一番之後,便是各自回到崗位和面對現實的時候。
 
但是,觀乎這間<雅座>,甚麼也不是!
 
<雅座>現在就只得阿朗一個客人,本來是因為孤獨而進來,進來後原來也是一樣的孤獨。
 
餐廳播出了Eric Clapton 的"Running On Faith  (Unplugged)",玻璃水杯反映了一張懊惱的面孔,他正在聽著Eric Clapton溫暖的歌唱。
 
忘掉時間流逝的阿朗,坐了良久;侍應走過來,放下了一杯忘憂咖啡和雪花蛋糕。
 
"先生, 請慢慢享用,謝謝。"
說完便回到啡色後門。
 
阿朗欣賞著這杯<忘憂咖啡>,淺綠色的杯子和茶碟盛著,色澤倒和茶餐廳咖啡沒有分別。有玉桂和朱古力的香味飄來,相當吸引。
 
他喝了一口咖啡,自言自語:
"這是甚麼東西,酸酸澀澀,很難喝!日間上班仍未夠受苦, 現在想休息一下,也喝到一杯難喝的咖啡,命運就真會玩遊戲。"
 
一杯咖啡聯想到跟現實的關係,他便運用面對現實的處理方法。
"也許想像一下這杯咖啡是香濃幼滑,會好喝一點。"
 
他勇敢地再喝一口,也是酸酸澀澀,難喝,差點還吐了出來。
 
他正想叫喚侍應的時候,突然,口中泛起了一陣甘甜清爽的餘韻,之前的酸澀味已消失了,精神也為之一振,感覺微妙。他閉上了眼,腦海呈現了藍天白雲的畫面,身子就似飄然在空中,有一種很輕鬆的感覺。
 
享受之後,他張開雙眼,拿起餐巾輕抹了嘴角。
下一個目標,就是<雪花蛋糕>。
 
雖然<忘憂咖啡>帶來了一陣舒爽,但同時亦令他有點猶豫,這件蛋糕到底是何種貨色?
 
這外表美好的夾心蛋糕,上面有一層薄薄的忌廉,再洒上了少許金箔粉、和數粒粉紅色的花瓣碎,氣味清香;他有了之前的經驗,這次他先試了一小口,慢慢品嚐。
 
不一會,他眼中湧出了熱暖的淚水,說道:
"輕滑鬆軟,這太美味了!"
 
這種美味很快便消散,感覺卻異常輕爽;他二話不說一口氣把蛋糕吃完,然後再喝<忘憂咖啡>,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酸澀味;相反,這個味道比他以往所喝過的咖啡更好,濃厚至極。
 
時間,請不要太快過
"快樂的時間倒真快過!" 他望著手錶。
"剛才九時正來到,現在已是十一時三十八分,我以為只是坐了一會,原來已經兩個多小時"
 
他四處張望,仍然只得他一人。
 
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。
"時間啊時間,可否不要太快過?就讓我停留在這裡久一點。"
 
時間和金錢好像是世上最不夠用的東西,難得遇上美好光景,他還真想時間慢一點,好好去享受一番;阿朗也是一位深明此道的人。
 
他把雙手放在桌面,放鬆了呼吸,閉上眼睛。

時間回到今天早上九時三十八分,阿朗正在處理客戶的電話,客戶的無理、自大令他透不過氣。好不容易才妥協安排,放低電話,他呼出了一口悶氣,同事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 
晚上十一時三十八分,街道上夜闌人靜;<雅座>的昏暗燈光,照亮了孤獨一人的阿朗的座位。阿朗看見侍應正在無聊地把弄著手機看訊息,她似乎很不自然。
 
這時,餐廳播放出Eric Johnson的"A Song For Life",細緻的木結他帶出了綿綿詩意。
 
同是寂寞人
阿朗是一位寂寞人,只要有人在說話,在做事情,即使跟自己毫無關係,總比沉寂好過。
 
他本來是一位安份守己的人,每天營營役役,為了改善生活,但滿腔熱血也難敵人情冷暖,事事遭人冷言冷語;勤快老實,卻又往往被人搶去功勞的事情,經常如是,令他漸漸收起了常見的笑容,變得麻木。
 
<雅座>裏的都是寂寞人,都是被生活追得透不過氣的人。這個晚上,他雖然一個人坐在這裏,遙望著這位素未謀面的侍應,雖然有些冒昧,但也算是有個伴。
 
一切從今日再開始
這座餐廳時很特別的,並沒有什麼專業的服務,但是你能夠在此享受舒服和無拘無束的環境。
 
阿朗忘卻煩惱的事,不知不覺便在座位上小睡。直至天亮,呼吸的空氣和耳邊的清爽聲音,喚醒了他,新的一天到來了,清晨的氣息仍是最吸引人的。
 
只喝了一杯咖啡和一件蛋糕,便待了一個晚上。阿朗看見侍應還在睡覺,便從銀包中取出了五百元, 放在檯上,便離開。
 
阿朗步出大門,感受到晨曦清爽的空氣,生命又再度活躍起來;雖然不捨,但就是這樣;上了的士,意指要回到現實,再次出發。
 
網上搜尋地圖仍是找不到這個< 雅座>,這裡卻成為他近來最難忘的地方。

日安,新的一天
陽光穿過窗紗,照射在座位。
 
侍應生醒來,走到大門前,關上門,並掛上了休息牌;然後,收取了桌上的五百元。打開了黑膠唱碟機,挑選了一張唱片,播放著Barry Manilow的”Lonely Together”,溫暖柔情為這個清晨添上了雅氣。
 
欣賞音樂的同時,侍應一邊調製了一杯獨特的飲品,並放在檯上。然後,把一些餐具端正地放好在餐檯上,並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粒朱古力,吃下去。
 
她走到鏡子前,梳理了頭髮,整理一下衣裝,狀甚滿足,坐下來,拿著飲品,靜靜地喝著,聽著音樂,合上雙眼,好好享受。
 
話說20年前騎在這處的路邊有一所酒吧,平常行過的人們也不會察覺,但是如果是有緣人的話,便能夠看得見,並且會自然走進入內,品嚐它的美妙咖啡和糕點。
 
清晨代表了城市節奏的開始。<雅座>仍在,但是街上有著更吸引的熱鬧。<雅座>雖是精彩,此刻沒有人留意。
 
晨光初現,帶來了舒爽的氣息,一位正在街上閒蕩踱步的男士路過,愁眉苦臉,似是遇上了不如意的事情;偶然地,他看見地上有一張咭片,拾了起來,上面寫著<忘憂咖啡、雪花蛋糕>;反轉咭片的背面,寫著<一切從今日再開始>。
 
他不以為然,然後,抬頭一望,這所<雅座>就在他的面前。
 
< 完 >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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